柏丹(1975-)

Daniel PULMAN

從英國曼徹斯特到台中清水,柏丹在21世紀實踐著18世紀歐洲盛行的壯遊(Grand Tour)傳統,透過繪畫表現對當地自然景觀與市井生活的觀察、感知與記憶。他的繪畫風格汲取了19世紀歐洲傳統繪畫和風景畫的精髓,並擅長透過大尺幅作品與厚塗技法,將畫作從平面延伸至三維立體空間,在具象題材的表現中,巧妙運用線條與色彩賦予作品立體與抽象的新義涵。

在異地爆發的蛻變—試論柏丹的「半影」繪畫

柏丹的「半影」(Penumbra) 繪畫系列構成了光影之間模糊地帶所帶來的豐富隱喻景觀,並與其連結關於控制,轉變與對「存在」(existential)反思的主題。
文/張芳薇

 

他的目光因來來往往的鐵欄

覺得如此倦態,甚麼也看不見。

好像面前是一千根的鐵欄,

鐵欄背後的世界是空無一片。

 

他的闊步做出柔順的動作,

繞著再也不能小的圈子打轉,

有如圍著中心舞蹈,

強力的意志暈眩地立在中央。

 

只有偶爾眼瞳的簾幕

無聲開啟――那時一幅形象映入,

透過四肢緊張不動的筋肉――

在內心的深處寂滅。

 

─萊納‧馬利亞‧里爾克(註1)

中譯: 李魁賢 

 

01開場

柏丹的「半影」(Penumbra) 繪畫系列構成了光影之間模糊地帶所帶來的豐富隱喻景觀,並與其連結關於控制,轉變與對「存在」(existential)反思的主題。

 

「半影」,原是天文學術語,指的是一個物體投射陰影時,位於光源與全影(umbra)之間的部分,光線部分被遮擋但未完全被擋住。因此,半影介於明亮與完全黑暗之間,帶有模糊、過渡的特質。半影的模糊性體現了人類對現實的有限理解,以及意識與潛意識之間的邊界。在文學和哲學領域中,penumbra往往用來描述那些介於明確和模糊之間的狀態,無論是情感、意識、道德,還是思想。(註2)

 

02編輯稿視覺邂逅

在電腦螢幕上打開「半影」系列專輯編輯稿,眼睛一亮,筆者移動浮標一頁一頁往下看進行中的畫冊編輯稿,像開展出一個過程,也彷彿在看一場半敘事半抽象影片,幾十幅畫作與藝術家工作室的黑白照片交織,如影格般一件件作品的影像經過眼前,作品與作品、作品與藝術家工作室肖像照片相間,前後互相參照、增義與釋疑。對畫家而言,此系列以裡外細密的鋪陳,結構出虛實相間、具個人傳記色彩,以作品自身及其外部形成互相連結的脈絡。而觀者則依照自己的經驗予以再編輯、投射與解讀。(註3)

03 動物—園—獨旅

根據柏丹的回溯,「半影」系列來自他近年在亞洲的獨旅——特別是在台灣與中國大陸,異地旅行經驗提供柏丹創作上微妙的靈感刺激。在異地,旅人暫時離開原本生活的地方,與「過去」的時空有了距離,能以不一樣的觀點與視點凝視過去,也能對異地的見聞作出最直觀敏銳的反應,刺激創作。「半影」繪畫系列便始於2018–2024年間柏丹於中國東北遼寧省撫順一帶旅行的見聞。當時他數次回訪該地區,參觀撫順動物園,園中養著數隻瀕危的東北虎。(註4)

 

經過藝術家八個月所發展的「半影」系列,從畫作上,觀者看到畫作中的具體單元包括參觀動物園的旅者、獸欄、籠內有虎臺與老虎,以及其他動物如獅子或猴子;而所有的畫作裡,以線性元素畫成的欄杆執拗地以各種形式、結構存在於每一幅畫,像揮之不去的生命陰影與牢籠。老虎則以不同的姿勢躺臥或站立在虎臺上。獸籠與外界以玻璃帷幕區隔,強調了與外部世界的隔離,也作為觀看者和被觀看者之間實際上與具象徵意義的邊界。

04虎—畫

老虎與動物主題的繪畫在西方藝術史上曾是有趣的篇章,近代著名的動物畫家——較多是畫馬、老虎、獅子或豢養的動物——包括法國18世紀浪漫派畫家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 1798-1863 )(註5)、泰奧多爾‧傑利柯 (Théodore Géricault, 1791-1824)等。與動物有關的繪畫,從幾世紀前人類面對動物如老虎、獅子,因陌生而產生的他者想像、奇觀感,以及動物帶給人類的療癒性,乃至於以之為殖民主義象徵等內容題材豐富,例如:英國畫家詹姆斯.沃德(James Ward, 1769-1859)的《獅子與老虎打鬥》(Fight Between a Lion and a Tiger)(1797)被認為具有指涉英國對印度的殖民統治,其中獅子象徵英國,孟加拉虎被認為是指印度。擅長政治插畫的約翰.坦尼爾(John Tenniel, 1820-1914)向沃德借鏡虎畫的插畫《英國雄獅向孟加拉虎的復仇》(The British Lion's Vengeance on the Bengal Tiger)(1870)(註6)也重覆此主題。柏丹生長於英國,對於印度與英國的殖民關係自是熟稔,他筆下的東北虎似乎生活在寒冷的冬季城市環境中,與英國和歐洲歷史上對老虎的描述中的異國情調形成鮮明對比,但也許微妙地反思和批評了這種持久的帝國陰影。現代意義上的,供開放參觀的動物園,其成立約始於18世紀末的法國巴黎,動物園的概念與作法在兩世紀間已持續引起許多面向的討論,其演變反映了人類對動物態度的變化,在好奇心、控制和保護之間搖擺。

05 獸籠—牢籠

「半影」系列充滿著各式各樣——從局部到全景的獸籠描繪,獸籠區隔籠內與籠外。以《不寧之虎》(Restless Tiger p36)一作為例,被鐵欄杆包圍的,受冬日暖陽照拂的獸籠裡,陽光穿透欄杆將其影子投射在牆上、老虎身上,粗黑的欄杆線條折射成數不盡的欄杆。老虎斜臥在虎台上,捲起尾巴,彷彿一只銳利的意志探測器或思索器,矗立於畫面中央。密麻鐵欄杆包圍的老虎啊! 老虎在此,既是虎落平陽式地被關在獸欄中——也可能是藝術家對自我狀況的投射與反思,奄奄一息,又蓄勢待發。藝術家透過對獸籠與欄杆的精心描繪,以構圖、光影等手法對現實進行評論,象徵對自由的渴望與對社會的批判。

 

虎–影:抽象的遊戲

有幾幅名為「老虎與影子」(p9,15,16,17,18) 的虎畫,在構圖上,牆上欄杆陰影的表現明顯以慎重而突顯的方式描繪,不但提高欄杆影子與牆面的面積比例,整體構圖也趨向抽象,具有很高的表現性。《老虎與影子 IV》(Tiger and Shadow IV p16)中粗大有機的線性元素與右邊所繪幾何直線的欄杆並置,並與老虎圖像相交,整體富有實驗性,既饒富興味具暗示性,也增添了複雜度。中文成語也有「天羅地網」形容之。這種表現手法使我們聯想到保羅‧克利(Paul Klee)在1933年所作的《從名單中剔除》(Struck from the List)。(附圖版)此作也以大X字圖形突顯於畫面上,據某些資料記載此作繪於1933年,同年保羅‧克利被納粹報導影響,離開他在納粹德國杜塞爾多夫學院的教職。(註7)

 

牢籠—文字與象徵上的監牢

如果獸籠是關押老虎的所在,它在物質上便是個結實的「牢籠」,在另一層面,在非物質上也有象徵禁錮與束縛靈魂的各式「牢籠」,可統稱為「不自由的牢籠」。如以老虎喻人,此處牢籠的意義便可被想像延伸,人便可能生活於各式各樣無形的牢籠中——從不同的國家體制,到社會制度與生活與家庭的約定成俗的慣習,對個人而言,挫折、磨難、不平等對待等皆可能造成無形的牢籠。

 

06 虎臺—舞臺  

在英國生長與受教育的柏丹長居戲劇之都倫敦,熱愛戲劇。「半影」系列的大型畫作,其構圖在有意無意間彷彿是劇場的舞臺,觀眾看畫時也像看向一幕舞台劇,除了畫作的主構圖結構像劇場,畫中也持續出現一個次結構,即虎臺,畫中的主角老虎常蟄伏在其「虎臺」上。舞臺的意象暗喻戲如人生,並以數重層次迴向觀眾,與看畫的觀眾形成一個迴圈。這一來一回的過程中,上演著戲如人生與人生如戲的雙迴劇場。

 

柏丹在創作自述曾提及年輕時曾受到19世紀著名畫家庫爾貝(Gustave Courbet, 1819-1877)(註8)的啟發與影響,庫貝爾堅持描繪現實生活中的普通人物和事件,推動藝術從傳統的理想化、浪漫化的表達走向真實、自然的呈現。柏丹近年異地旅行所開啟的創作,對象也是來自生活所見所遇,關注當下,確與19世紀預示20世紀現代繪發展的庫爾貝遙相契合。柏丹在2022年在台灣發表的「谷關」系列裡對人物堅實而有力量的描繪,不禁讓筆者聯想到塞尚所畫的靜物。在「半影」系列,柏丹在數幅畫作裡處理獸籠邊三角錐狀雪堆的手法也讓我們聯想到塞尚靜物畫中的對背景桌巾或窗簾布所採取之幾何手法。(也許附圖?無圖也沒關係)

 

柏丹曾謂繪畫是個「process」,是過程式的,他常將舊畫拿出來重繪,成為另一幅畫的一部分。(註9)他的大部分繪畫都畫著「人」,而且大部分是一個人,此「人」按照不同的繪畫而有各異的可能意涵。此人可能是他自己,可能是擦肩而過的路人,也是他為了界定畫面空間關係的「人」。當他畫風景時,彷彿意不在風景,只是借景。不管畫面多麼抽象或寫實,「人」總是斬釘截鐵矗立於畫作中。當他畫人,可能意不在特定的人,而是似乎不斷在「提醒」著這是「人」的世界;當他畫風景,也可能意不在風景。就如柏丹曾說:我在台灣,但我也不在台灣(I am in Taiwan, but I am not in Taiwan.)。他的繪畫,即使純粹的描繪風景,也隱含著社會性批判意涵。柏丹的繪畫,具像中有抽象,抽象中有具像。畫中的老虎可能是他,也可能是看畫的觀眾。

 

07 蛻變

一天早上,格勒果.薩摩札從不愉快的夢中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大蟲。他躺在硬如鐵甲的背上,把頭稍稍抬起來,就看到圓頂似的褐色肚皮分成一節節硬梆梆的拱形肌肉。蓋在上面的棉被無法固定,感覺就快滑下去了。與諾大的身軀相比,那許多腳顯得細小可憐,在他眼前無力地揮動。

 

法蘭茲‧卡夫卡 《變形記》—李毓昭譯

 

 

踏進柏丹工作室,迎面而來的是閃爍著炙熱情感的一整排大畫,畫面上各種技法堆疊出的暖色系顏料迸發出暖陽般的斑斕閃爍效果,形成生機活潑的工作室氛圍。畫中的老虎們姿態各異,但迅速進入眼簾的是幾幅以雙腳站立的虎人畫筆者曾數度拜訪藝術家工作室,一次一次地感覺到藝術家越來越自信的藝術創作與風采。畫如其人。柏丹的「半影」系列是個蛻變的劇場! 獸欄裡乏人照護、奄奄一息趴在虎生臺座上的老虎隨著一幅幅畫作的展開逐漸變形、站立,成為戰士。

 

半影「劇場」下半場的開場醞釀著不尋常的氣息,如暴風雨前的寧靜。首先,有幾幅畫的虎尾巴很有玄機,兩三幅虎畫的虎尾巴在繪畫的結構中央,藝術家藉由像未來派般的手法,畫了數條虎尾呈現動勢。 (詳專輯p60 ) 老虎尾巴擾動著思緒與空氣,又蓄勢待發。

 

《老虎人(研究II)》(Tigerman, study II)、《老虎人 (研究III)》(Tigerman, study III)與《老虎人(研究VI)》(Tigerman, study VI)等老虎人系列作品在神秘而炙熱的氛圍下,以開放的筆觸,展現了具有飽滿能量的表現性,與柏丹的之前「谷關」系列相較,如果後者是月亮,「半影」便是太陽,谷關傾向內,較為含蓄;半影則傾向外,較為奔放,兩系列形成有趣的對照。幾幅「老虎人」畫便是具有對「蛻變」強力渴望的意喻。(附谷關系列圖版)

 

在《老虎人(研究III)》,觀者看到高彩度顏料透過激烈筆觸迸發濃烈的情感,一個急切產生蛻變的過程。老虎人無視於圍繞在四週重壓如夢饜般的牢籠與黑壓壓鐵欄杆,站在虎台上進行質變。曾經在生存路途上所遭受到的諸多挫折與責難,幻化作一支支鐵欄杆,牢牢地困住牢籠內的老虎——老虎也可以視為作者的投射,或是觀者的投射。這是困獸之鬥。柏丹更進一步藉由創作向觀者提出一個隱喻! 那即是,有形與無形的牢籠無處不在,而自我更新衝破舊牢籠卻更是急切待突破的「必須」,蛻變勢在必行。「轉變」於是發生了。此蛻變使觀者聯想到卡夫卡的《變形記》,雖然《變形記》裡的蛻變最終是悲劇性的結局,但是,蟲蛹成蝶的蛻變也是大自然的真實演變,是大自然賦予生物生存進化的禮物。

 

08 影子—玻璃—鏡像

「半影」既指涉情感或心理的表現,也是現實和虛構的模糊界限,成為揭示人性複雜性和內心深層矛盾的重要象徵。

 

「半影」系列的老虎劇場同時也是個影子劇場。除了獸籠,欄杆與老虎等動物與人,影子、玻璃帷幕都是此系列的明顯語彙。影子以幾個方式呈現:太陽照射欄杆在牆壁上的投影——讓欄杆數量在視覺上倍增,太陽照射雪地與老虎本身受到太陽照射也呈現陰影;另一個重要但較容易被忽略的是玻璃帷幕——即獸籠與外界的區隔,一幅名稱為《半影 II》(Penumbra II  p40)的畫作,獸籠前的旅人隔著玻璃幃幕與獸欄內的猴子對望,人與獸,互相觀看與被觀看,互為鏡像。尤其,猴子被認為是在進化上與人類最相似的動物,這個互看饒有深意。《狼之夢p9》(Dream of the Wolf)也描繪旅人透過玻璃帷幕看進獸籠,籠內的狼與籠外的人隔著玻璃互相觀望。玻璃,總是以最幽微而具體的方式隔開兩個空間,可供看透卻無法觸及。玻璃在此系列相關畫作上的技法與暗示手法具有挑戰性。

 

玻璃是透明具有穿透性的,沙特(Jean-Paul Sartre)認為玻璃具有幾重意象,「穿透」也可以象徵一種渴望超越既有的視野或侷限。傅柯對於穿透性則提出其與權力關係的觀點。傅柯的《規訓與懲罰 監獄的誕生》一書中討論了「全景敞視建築」(Panopticon)監獄的設計——一種完全透明的建築概念,讓囚犯無法逃脫監視。玻璃窗的透明性在這裡代表了權力的無所不在,暗示了觀看者和被觀看者之間的權力不平衡。(註10) 這也符合了動物園中老虎與倚著欄杆旅人、動物園與其管理者的權力關係。

09真實—虛幻 /夢境

二十世紀初的超現實主義鼓勵藝術家從潛意識中汲取靈感,影響現當代藝術發展。抽象表現主義時期藝術家波洛克(Jackson Pollock, 1912-1956)曾作一幅《肖像與夢》(Portrait and a Dream, 1953),其中對現實與夢的交織即反映出超現實思潮的影響。此幅橫幅作品呈現兩個並置的繪畫單元——一邊是純粹抽象表現,一邊是波洛克肖像,波洛克將自己投射進作品中,以圖像方式表達個人的夢境和自我探索,彷彿是將自己的潛意識暴露於畫布之上。夢境可能是作夢者的日有所思,波洛克以此畫進行自我剖析與反思。(附圖)「半影」系列也有若有所思的老虎作品《老虎與影子(研究)》(Tiger and Shadows, study p18)。此作的老虎坐在虎臺上,虎容像帶著面具或產生某種改變,若有所思轉向遠處,牆面以幾何結構厚塗出具暗示性的抽象圖像。波洛克的《肖像與夢》呈左右橫幅對稱構圖,而柏丹的《老虎與影子(研究)》則以左上右下對角線結構出抽像與具象的兩個對照。

 

真實往往不是以絕對的二元出現,而是以模糊的邊界呈現,真實往往在「半影」形成,在半夢半醒間。《狼之夢》(Dream of the Wolf  p8)中狼與旅人我之間便發展出人—狼之間也進行著的「夢與真實」的辯證,何為狼? 何為我? 哪裡是籠內? 或籠外? 或者,我是狼? 狼是我? 到底,人與獸的邊界何在? 夢與現實的邊界何在? 真實,在非真實非夢境時——悄悄現身。

 

中國莊子曾以故事的形式提出人如何認識真實並對此進行了闡述,被稱為「莊周夢蝶」。其大意是:莊子有一天做,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蝴蝶。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莊子,於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變成莊子的蝴蝶,還是夢中變成蝴蝶的莊子。他認為人不可能確切的區分真實虛幻,當一個人認為事物存在真實與虛幻的差別時,已經存在問題。如果夢足夠真實,人很難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這也可能是一場關於天人合一清醒夢。(註11)

 

10 人—虎—人(未 終場)

對觀者而言,柏丹的「半影」繪畫系列是一則隱喻。他的繪畫透過繁複的空間界定的技法,探討錯綜複雜的禁閉、轉變、與存在的模糊性等主題,刺激與挑戰觀眾對現實的感知,提供觀眾對其生存狀況進行深刻的冥想。然而,「虎人」到底是人、是虎? 比較傾向人、還是虎? 或是不斷地相互拉扯,是相互趨近或背離? 「虎人」在柏丹的「半影」系列留下另一層迷思,蛻變已然形成,但「虎人」指向何方? 從此系列繪畫來看,柏丹留給觀眾的,是個敞開而未定的答案。

 

 

附註

1英文維基百科:《黑豹》是雷納‧瑪麗亞‧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在1902年至1903年間寫的一首詩。它描述了在巴黎植物園(Jardin des Plantes)的Ménagerie(動物飼養場)中展出的一隻被捕的黑豹。 原文Panther 譯為豹,也具有廣義老虎之意。

 

2半影(Penumbra)指的是一個物體投射陰影時,位於光源與全影(umbra)之間的部分,光線部分被遮擋但未完全被擋住。因此,半影介於明亮與完全黑暗之間,帶有模糊、過渡的特質。

 

3 筆者未訪藝術家柏丹的工作室之前,他曾先把編輯中的專輯寄給筆者參考,據知,編輯由藝術家主導,故筆者在未曾看到畫作之前便透過畫冊編輯理解藝術家對此系列創作透過編輯所傳遞的想法。

 

4東北虎(Amur tiger),又稱西伯利亞虎,是世界上體型最大的虎種,分佈在俄羅斯遠東、朝鮮半島以及中國東北的部分地區。東北虎曾一度面臨嚴重的生存危機。

 

5蔣嘉惠,〈德拉克洛瓦之虎浪漫靈魂之下的理性〉(台灣:藝術家,2022.02,561期)文章引文如下,可看出德拉克洛瓦對老虎與動物入畫的個人意見:

德拉克洛瓦曾在1847年1月19日的日記寫道:「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在每個星期二和星期五開放給一般大眾,大象、犀牛、河馬;非凡的動物們!〔⋯〕我一進入此地便有一種幸福的感受襲來,愈走愈發強烈。我覺得我整個人超越了日常生活中的平凡乏味和瑣碎煩惱。動物是多麼地豐富多樣,物種、形態和天命是如此地多元!在每一個角落,我都看到吾輩所謂畸形與我們看來是美麗優雅的形體同時並存。老虎、豹、美洲虎、獅子⋯⋯為何牠們令我如此動容?莫不是因我踏出在我世界的日常思想之外、離開了是我宇宙的街道?多麼需要時不時晃動震撼我們自己,將頭伸到外邊,嘗試閱讀天地萬物之書,牠們與城市和人造之物毫不相同。毫無疑問地,這次的遊覽於我有益,讓我感覺更好、更加平靜。」

https://www.artistmagazine.com/edcontent_d.php?lang=tw&tb=8&cid=1719&id=17569

 

 6 陳傳揚(Helena Chen),〈老虎、捕獵與印度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殖民主義圖象〉(台灣:藝術家,2022 02,561期)

文中指出:在維多利亞時代晚期的英國視覺文化以及文學作品中,老虎時常被用來隱喻印度…探討老虎在19世紀晚期如何被做為象徵符號,用來指涉、宣傳以及合理化英國對印度的殖民統治。

https://www.artist-magazine.com/edcontent_d.php?lang=tw&tb=8&id=17563

 

7 https://www.artchive.com/artwork/struck-from-the-list-paul-klee-1933/

1933 年,一家納粹報紙點名保羅‧克利,稱他為加利西亞猶太人,他很快就被納粹德國杜塞爾多夫學院解雇。同年克利創作了《從名單中剔除》。

 

8 居斯塔夫.庫爾貝(Gustave Courbet, 1819-1877),19世紀法國的著名寫實主義畫家,他對藝術史的貢獻在於開創了現實主義(Realism)風格,並挑戰了傳統的學院派藝術。他的繪畫不再像當時的畫家集中於神話、宗教或歷史題材,而是關注當下的現實生活。

 

9 藝術家訪談。

 

10 Michel Foucault, Discipline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translated by Alan Sheridan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75), pp 195-228.

 

11莊周夢蝶出自《莊子 齊物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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