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銘 (1957-)

LU Hsien-Ming

創作內容鎖定生活環境中所糾結的文化省思,希望藉著不同時期的人文觀察、心境變遷、研究角度,落實在地人文關懷,並延伸到歷史詮釋和時代觀照。

現代城市容顏下的獨白 ~ 談陸先銘的創作世界

將近三十年的創作歷程,陸先銘始終堅持他的理想,深耕與挖掘台灣城市變遷的深度與厚度,他一次又一次挑戰自我的創作極限,當我們站在動輒將近四米x 兩米的大畫前,藝術家創造的舞台主動為我們敞開了入口,這個劇場裡的要角包含你、我、他……皆缺一不可。
文 / 陶文岳

曾經有人形容現代發展的城市就像行駛中的車窗外觀,不停的在變更著景觀容顏。藝術家陸先銘的繪畫創作就是紀錄下台灣城市發展的文明軌跡,他特別關注台灣都會裡的路與橋的建設,一脈如長虹般清灰色的快速道路與巨大的陸橋設置,從此端到彼端,它們是城市間發展相連相繫的命脈,同時也是成長軌跡的見證。

 

藝術家使命感的濫觴

  陸先銘就讀延平中學時就展現了藝術方面的才華,讓學校美術老師對他寄予厚望:「你的藝術天賦比一般人強,而美術這方面競爭的對手較少,只要你肯努力,未來的發展就有希望。」這段諄諄訓誨的鼓勵,不斷地縈繞在他的內心裡,早以選擇當藝術家為終身的職志。果不期然,高中畢業後隨即考上文化大學美術系,印證了老師當年的期望,從此展開他正式習藝的創作道路。

 

 

  當時台灣的大學設立美術學系只有師範大學與文化大學,和傳統的師大比較起來,學風自由的文大讓他如魚得水。先後受教於留法的許坤成、留學西班牙的陳世明和本土的謝孝德等老師,感受到不一樣的教學法門,在他們新穎的教學影響下,啟發他對現代藝術創作的熱忱與憧憬。1979~1984年的「藍色時期」,陸先銘雖然承繼了照相寫實繪畫的脈絡,但卻偏好以清一色的藍色系來創作,他認為藍色的清冷靜謐有助於觀者反思。而原本預備參加文大美術系科展的油畫作品,也因為交件時間延後,正好碰上雄獅新人獎徵件比賽的消息,就順理成章的送件參加競賽,結果沒想到竟意外獲得新人獎首獎殊榮,受到得獎的鼓勵無疑更堅定他對未來藝術創作的道路與方向。

 

 

生活情感創作的動力

  八○年代末期,台灣正面臨解嚴前後社會巨大的轉變,讓年輕早熟的陸先銘也捲入了這場政治衝擊、社會異常躁動的年代。1984~1987年的「批判時期」,他主動創作作品來批判當時的社會與政治環境,並從中培養敏銳觀察洞悉的直覺能力。1987~1991年的「蟻人時期」,陸先銘面臨生命的轉折,他驚覺現實環境的無情,生活與工作環境雙重壓力的不順遂與無力感,且創作時間日夜顛倒,就像螞蟻的生活,單一乏味而缺少變化,牠們必須成群結隊不停的工作,鮮少擁有自由的意志。對於陸先銘而言,藝術的創作直接來自於日常生活的感觸與抒發。台灣政治轉型成功,社會與經濟蓬勃迅速的發展,當一個城市在改變,為了聯繫與運輸的便捷與快速,不斷地大量興建快速道路與陸橋;這些龐然、堅硬而冰冷的人為雕塑,灰調的肌理到處駐足、橫陳羅列並蔓延擴張。陸先銘觀察到路與橋的介入改變環境,城市景觀被切割。1991~1996年的「陸橋時期」,他忠實的紀錄下這些變化與發展,也形成了個人繪畫風格特色。

 

 

城市紀錄的先行者
  
  陸先銘描繪這些水泥都會建設,剛開始刻意將人摒除於畫面之外,他以一種特殊的角度與視點來記錄環境,刻劃對這塊土地與人文的關愛。他使用單純律動的短細筆觸來創作畫面背景,就像漫天揮灑開來的霏霏雨勢烘托出路與橋的主體,這些巨大獨立的個體充斥著整個畫面,不需要過多語言的詮釋,就像巍峨雄壯的紀念碑兀自孤傲的矗立著,堆疊厚實的油彩肌理附於其上層層交錯,閃爍著神秘的光芒。1996~2007年的「人物時期」,他以紀實攝影的心態隨時蒐集捕捉身邊的人、事、地、物;慢慢的,人無可避免的列為其中的創作要素,因為他逐漸的體察到「人」才是社會發展中最重要、缺一不可的元素。社會大環境包容了各式各樣不同形態與際遇的人,特別是隱藏在街頭巷尾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他觀察這些人物,像一些臨時工、孤獨的老人、流動攤販….等,為了生活與生存的需要,他們必須面對社會的現實與殘酷的考驗,自發性的生命韌性默默承受著生存的壓力,和惡劣環境來搏鬥,且不輕易為環境所擊敗。陸先銘記錄這些人物來反思台灣社會成長的背景,人與環境、土地的依存關係。在創作上人性的溫度逐漸取代了科技的溫度,逐漸由互動轉移中改變了畫面主體的位置,陸先銘描繪的人物細膩精緻,總是賦予他們主觀的色彩,還有他也改變了構圖形式,將人物與建築結構並陳,平滑與粗糙對比,並搭配厚重的金屬材質邊框,造成視覺上強烈的反差現象,提供了我們反省與思考城市環境變動後的空間場域。

 

 

藝術家也成為創作的主角

  當關懷的層次逐漸的擴大,陸先銘開始關注到他周遭熟稔的畫家朋友,「悍圖八仙」就是紀錄當初創立台灣前衛藝術團體 -「悍圖社」的八位創會元老級藝術盟友。原本來自中國民間道教神怪系統的「八仙」,被陸先銘挪用假借,分別創作出他心目中的現代藝術「八仙」。大家皆是相熟二、三十年的老戰友,彼此共同奮鬥成長的背景相同,而創作的形式更深刻反映社會環境的變化。陸先銘想要從中塑造出如紀念碑式的人物,刻意保持畫面空間的背景單純化,被描繪的人物則呈現自然原始的況味。在圖的下方固定加上LED燈和金屬畫框,數字本身映照著每位藝術家的生辰年月,並設定時間分秒行走,如同「活的繪畫」。另外他也描繪知名畫家像夏陽和顧重光,或是當代藝術家莊普、曲德益….等,分別賦予他們新的角色與定義。他要以藝術介入社會,重新詮釋規劃現代人文與歷史的新座標。

 

 

劇場式的異質空間

  陸先銘的創作向來不拘泥於繪畫質材的設限,現代建築工業的螺絲釘被大量運用在畫框四周邊角,如同一種畫面的結構體。同樣的2008年在大未來畫廊的個展,他使用不銹鋼片,利用雷射切割直接割劃出建築與工人圖像形體,取代繪畫。金屬的光澤與厚重的油彩結合,傳統的油畫質材與現代科技質材的對話,陸先銘創作跟著時代感覺走,他想用作品紀錄下生存的時間與空間的變化。這些作品,畫的感覺較少,取而代之結合大量的不鏽鋼材質,尺幅巨大就像一幕幕的現代劇場。城市的空間舞台被他移轉至創作的空間舞台,陸先銘唯一著手的是畫面背景的繪畫處理,原本的圖像皆以不鏽鋼材質取代。這些平滑如鏡面的金屬材質反映環境的變化,空間的景深改變,呈現出另類的異質空間,文明與科技,歷史與人文在其間翻騰交錯拉距,陸先銘想以劇場式的舞台創作詮釋他心中對現代城市交遞變化的心得。

 

 

將近三十年的創作歷程,陸先銘始終堅持他的理想,深耕與挖掘台灣城市變遷的深度與厚度,他一次又一次挑戰自我的創作極限,當我們站在動輒將近四米x 兩米的大畫前,藝術家創造的舞台主動為我們敞開了入口,這個劇場裡的要角包含你、我、他……皆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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