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al memories in the depth seem to emerge from the painted surface, enveloping viewers in the feeling of tranquility and the atmosphere of lyric, creating a resonance within their heart.
當宋曉明將這幾年來不論是英國的留學生涯,或是美國的創作旅途中的作品展示在觀眾面前時,我們都可以觀察到藝術家不斷的透過畫布與顏料在釋放心理底層的質疑,但是又透過描繪的膠帶拼貼,將意象從虛幻拉回現實,藝術家也將自己又鎖回無法獲得解答的深淵之中;他的作品表面上看來像是自然寫實風景的描繪,卻又包含抽象的情感;看似平靜寧和的畫面,卻又隱藏著翻騰的波動。宋曉明的畫作中無處不充斥著兩極對立的衝突,在抽象意識下選擇擺脫個體存在的衝動,表現對必然與永恆的觀照,猶如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在《意志與表象的世界》(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對於藝術的解釋:人類從自身存在的本質慾望中解放,透過對自然與生命的審美,在藝術中獲得短暫的慰藉。
浪漫主義者的理性經驗對立──宋曉明
「回憶是衡量人生最精確的尺度,回望前塵往事只需剎那電光…那些將人生變成寫作的人,像故事中的長者,就只能把寫作倒轉閱讀。唯有這樣他們才能找到自己,也唯有從現在逃亡,才可以明白人生。」──班雅明 [1]
當宋曉明將這幾年來不論是英國的留學生涯,或是美國的創作旅途中的作品展示在觀眾面前時,我們都可以觀察到藝術家不斷的透過畫布與顏料在釋放心理底層的質疑,但是又透過描繪的膠帶拼貼,將意象從虛幻拉回現實,藝術家也將自己又鎖回無法獲得解答的深淵之中;他的作品表面上看來像是自然寫實風景的描繪,卻又包含抽象的情感;看似平靜寧和的畫面,卻又隱藏著翻騰的波動。宋曉明的畫作中無處不充斥著兩極對立的衝突,在抽象意識下選擇擺脫個體存在的衝動,表現對必然與永恆的觀照,猶如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在《意志與表象的世界》(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對於藝術的解釋:人類從自身存在的本質慾望中解放,透過對自然與生命的審美,在藝術中獲得短暫的慰藉。
2011年作品〈六月-河〉與〈浮光掠影〉分別像是「自在之物」的世界與「現象」世界,亦即在「意志」深層存在的本質與「表象」的自然世界中的拉扯或妥協,畫作一方面以自然主義的風景抽象根除主觀意志、以純粹的主體作為客體的清晰反照鏡面,但是同時藝術家的創作直覺已經融入作品之中,意志直接客體化,成為無意欲、無痛苦、無時間性的觀照。這也成了宋曉明作品強烈的風格,個人的情感藉由抽象風景連結集體潛意識的情感,也獲得觀者的共鳴。拿這兩張作品來比較舉例可以看到宋曉明創作的兩大基礎:一是自然的寫實、另一則是抽象的虛幻,灰沉單色調的色彩則是藝術家心境的反映。這些畫面當然都已經跳脫純粹的風景寫實,更多呈現出來的是藝術家生活經驗、所感所想的投射:內在世界其實還存在著諸多的恐懼與不安,不論是流動的河或是記憶經驗的浮光掠影都在一種流動的狀態下產生無法恆久的消逝片刻,因此畫面也傳遞出藝術家急切捕捉某一瞬間的衝動,恆久/短暫、平靜/衝突不斷在藝術家的內心拉扯,作品也在這些矛盾中激發出多重的意象與訊息。
當然如果只是透過油彩與畫筆在畫布上的揮灑與滲透,終究只是依循西方繪畫理所當然的軌跡。宋曉明尋找到以膠帶來處理油畫的方法,突顯了強烈的當代性。「當代性」是在歷史與現實、傳統與革新之間掙扎之後體現出來的文本情態,不僅是方法的更新,更甚及作品是否提出深度反思的機會。當代性價值的呈現包含了藝術的語言與語意的雙重結構,中國(或是東方)藝術史演進多以語言形式的發展,語意上以主題意識緊抓人類社會化演進的反思反而在西方的繪畫上較為常見。觀賞宋曉明的作品正看到了從東方語言形式出發,遊走西方語意省思的跨文化創作風格。
因為新技法的介入,讓宋曉明的作品從抒情的情態轉身一變成為一把利尺,丈量原本無法度衡的幻象,硬是將觀者從夢幻中拉回現實,而不是一直耽溺在對於過去的回憶以及無法捕捉片刻的傷感中。於是當觀眾再一次面對宋曉明的作品時,感動之餘往往還有衝擊,他的作品已經跳脫只是平面繪畫的抒情,其中夾雜著藝術家的理性節制。
2011的〈素描〉,沒有他慣用藉風景的自然寫實傳達內在心境的處理方式,直接將藝術家最赤裸的最原始的訓練技法及思考轉譯到畫布上;更值得品味的是〈6又五分之2〉111.5×202公分的大尺寸,大膽的以六條白色膠帶切割畫面,右上及左下則各有一小條膠帶緩衝畫面的暴力性,應該就像是藝術家的個性,總是在突然爆發的一刻踩了剎車,避免失控。看過2010作品〈黑色太多了〉的人應該都不會覺得這件作品的畫面有太多的黑色,甚至他處理畫面總是淺淡輕柔,藝術家把自己克制得猶如苦行僧或修行者,但是因為畫面與標題的反差反而出現了宋曉明作品裡少有的幽默(如果我們以輕鬆的角度來看),同時也看到藝術家在社會人群裡的某種格格不入。幾年來宋曉明的作品,不論是在台灣、美國或是英國的創作階段,都流露出孤獨自況的寂寥。
阿多諾(Theodor Wiesengrund Adorno,1903-1969)晚期重要著作《美學理論》(Ästhetische Theorie)指出美學的三個關鍵點:媒材、自律性與真理內容。現代藝術和工業社會實況存在緊密的關係:工業社會的變化導致人類存在處境的異化,藝術家具有的敏感知覺,正可以將這些內在激烈衝突與不安表現在作品中;社會變化同時也影響藝術家創作的方式,原有的藝術形式不再能滿足藝術家的需求,因此從現實生活中開發新可能,而新的表現形式也帶來了新的美感經驗。觀看宋曉明的作品就像是閱讀一個美學理論的片段,〈雲淡風輕〉一作,以31.5×40公分的小幅油畫表達藝術家這個時間對於創作的「自我要求」,在諸多的自律裡給自己一點點呼吸的自由,但是也呈現了他作品的一貫精神──個人化的經驗牽引出集體的潛在情感。
畫作裡宋曉明將時間與空間的過渡濃縮在方寸之間,片刻捕捉的瞬間除了回顧也是青春再現的起點,這應該也是促使藝術家不斷創作的動力。
[1] Walter Benjamin, 1966: Versuch über Brecht, Suhrkamp Verlag GmbH und Co. KG, Berlin